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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头正想着,突然就有一头凉水将我浇了个透心凉,那冰渣子一样的水就这么顺着我的衣襟往里头转,我的心窝子都冷的在打颤,都说地狱里有刀山油锅,可是也没听说有冰块呀,我难道是走错了地方!我想着,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这个地方实在是华贵,那桌椅板凳,茶壶香炉,样样都可以够我去找那个胡姬十次八次的,这个地方实在清净的很,没有胡姬的小曲,让我实在是听着有些寂寞。我大着胆子往上面瞧,一看,好生威严的一个男人,看着估摸着三十左右,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眼睛看着就像是寒冰,我看看那人的衣服,一看这官服还有气度,立马就想跪下,没成想自己被绳子像一头猪一样捆的结结实实,一下子跪了个五体投地,虽然样子不好看,但是礼数还是要有的,我脸撞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道了句,“给摄政王请安。”   这礼数不伦不类,这安也问的有些不像话,可是我觉得这也不是我的错,毕竟我好好地想在销魂坊找乐子,无缘无故就跑到了这儿来,还被浇了凉水,捆成这幅德性,这也实在是不能怪我。   摄政王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到了一壶茶,我听见那茶水从壶里慢慢流进杯子里的水声,当官的都喜欢这个样子,看着有气派,还可以让下头的人摸不清他们在想什么,实际上,我觉得他们就是在看看他们的茶叶味道到底够不够自己显摆的。   等摄政王喝了一口茶水,我知道他应该准备开口了,果不其然,他看着我,示意旁边的人给我松了绑,然后说道,“断案手胡三,断案绝对不超过三天,久仰。”   人家虽然跟我客气,但是很明显只是应付,要不然怎么会把我绑了那么久,虽然我也觉得自己很聪明,也知道自己一向是断案不超过三天,那是保质保量,但是还是不得不谦虚一下,于是恭敬地行礼,对着摄政王大人笑的灿烂,说道,“哪里哪里,都是他人谬赞了。”说着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脸僵了,连牙根都隐隐泛酸。   摄政王没有理我,笑着看着我说道,“断案手胡三,你可知道,这京-城,刚刚发生了一起大案子。”   得,我一看,这明显就是有生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大案子,弄得摄政王大人都专程让人将我绑了过来,我心头好奇,可是面上还是装的像那么一回事,看着摄政王,不动神色的说道,“也不知,是怎样的大案子?胡某之前一直在销魂坊,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确实不知。”   摄政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说道,“确实,销魂坊倒是一个好去处。”   “哪里哪里。”我再次谦虚。   摄政王没空和我绕圈圈,直截了当的说道,“当朝丞相苏卿,昨夜被人发现,死于府中,看样子,是中了毒。”   此话一出,我打了个机灵。   当朝丞相苏卿,那可是一个厉害人物。   当今天下,基本上被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摄政王为主,拥立九皇子的新派,一派是以前太子也就是当今皇帝为主的老一派,而两派实力相当,可以说是谁也看不过谁。   而苏卿,却处于一个相当尴尬的位置。他是当朝丞相,从少年时就是太子侍读,按理说这苏卿应该就理所当然是皇帝的人,可是尴尬的就是,这摄政王,是苏卿他姐夫。   苏家一共育有两子,长女苏琴,次子苏卿。而摄政王何展世便娶了苏家大小姐苏琴,而这苏琴没过两年便因为难产死了,连那个孩子也就这么去了,而说巧不巧,这何展世也就在不久之后,另立新皇。   此时我看见这摄政王看起来有些古怪,也摸不准这摄政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按理说,他们该是亲戚,对方死了,他应该表示哀痛,可是苏卿有好巧不巧是皇帝的心腹,苏卿死了,对眼前这位,可是有极大的好处,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下意识看了摄政王一眼。   “胡三,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来的原因?”摄政王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恭敬的答道,“胡三其实只是个糊涂人,不过是侥幸破了几起案子,大理市能人众多,实在是犯不上找我这个庸才,胡三知道自己愚钝,这案子关系重大,胡三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开玩笑,傻子都知道这案子关系到底有多复杂,我又不是想自己找死,干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摄政王看着我,我心里也是有些没准,人家到底是个大官,我是生是死也不过是对方一句话的事情,要是对方一时心头不乐意,直接让人一刀结果了我也是容易的很。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有些怯怯的看了摄政王一眼。   “胡三,你可知道,这案子大理市已经查了,他们已经找到了凶手。”摄政王笑的像一只狐狸,说的时候笑的意味深长。   我有些弄不懂了,这找到凶手,直接抓了不就好了吗?找我作甚,我还要回销魂坊好好找那个胡姬乐上一乐。   摄政王笑着看着我,继续说道,“罪民胡三,大理市确认,你三日前曾进入丞相府,现在,怀疑你就是杀害丞相的凶手,胡三,你可认罪?”   乖乖,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好好地去谋害丞相做什么?大理市的人是不是都是脑子里装的豆腐渣,我清清白白的一个良家子就这么变成了杀人犯?这天理何在!   我脑子一片混乱,但是还是知道辩解,跪在地上就不起来,要不是因为摄政王坐的太高,我都能抱着他的大腿开始哭诉,“草民冤枉,草民无缘无故谋害丞相大人做什么,那日不过是丞相大人有请,说是听说草民会破案,让草民去给他讲一讲故事,完了之后赏了草民几两银子就让草民出来了,草民昨天还高高兴兴的用了那点银子打了二两酒呢!草民一无动机二无时间,怎么可能谋害丞相大人呢?”   摄政王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我,还是那副狐狸面相,说道,“是不是,不是听你怎么说,而是看真相怎么样?既然你说不是你,断案手胡三,既然你断案不超过三天,那本王就给你三天时间,要是你断了这个案子,本王就放了你,要是没断了这个案子,你胡三,可就是谋害了丞相的杀人犯,乖乖的将你的项上人头拿来赎了犯下的罪过。”   你个天杀的伪君子!绕了半天就是让我破案,破不了还让我掉脑袋,摄政王就是一个土匪,这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我心里骂着,可是面上还是笑着,一副顺从样儿低眉顺眼的谢道,“谢王爷开恩,胡三一定不负王爷恩典。”    第 2 章 这丞相大人死了,我胡三可是遭了罪,好好地香闺呆不得,偏偏要去查这大案子,查好了就算我自己的,查不好我还得掉脑袋,这天下哪有这么亏本的买卖。我说这丞相大人早不死晚不死,怎生偏偏就和我胡三过不去,这一夜销魂没有了不说,还偏偏被搅了这一趟浑水!   摄政王大人物,那双丹凤眼斜着眼睛淡淡的瞅了我一眼,我这小人物会看面相,知道人家这是下了逐客令了,这就赶紧告了个赎罪退了出来。   我走出了摄政王大人的王府,走到大门口我才抬起头看着这府邸一眼,好生气派!站着一派侍卫。门口的大石头狮子看着来往的人龇牙咧嘴,一看就是一个不好招惹的主。   记得我胡三昨天还在销魂坊快活,结果今天怎么着就成了戴罪之身,我想着,这几天一定要找一个大师算上一卦,看看我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弄得这么个下场。   人活着还有口气,我怎么着都要给自己找一条生路,这天下虽大,但怎么着都是人家皇家的天下,我胡三自认为没有这个耐力,可是不逛酒楼不赌钱,我估摸着摄政王也是看准了这点,反正我也跑不了,干脆就这么由着我跑了出来。   我看了看日头,得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了多久,之前在那个销魂坊那是醉不知时日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辰被打昏,什么时辰被抓了过来,但是看着这个日头,我估摸着应该是一大清早了。   这太阳看着颤颤巍巍的,集市热热闹闹的,我要是三天后破不了这案子,估计这样子我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我看着时辰,正好干活。   莫不是摄政王大人看着这时辰好,所以特意让人拿了通冷水叫我起床干活?!   我心里想着,随手在摊子上顺了根黄瓜,一口嘎嘣脆,正好解了嘴里的苦味。我就这么吊儿郎当的往丞相大人的府里去了。   丞相大人也是个不寻常的人物。在他死前我曾见过他一面,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成了嫌疑犯,要是破不了这案子,估计不久就要下去陪着丞相大人看女鬼了。   我一般吃着黄瓜一边想着,那天自己进了丞相府见到的到底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还记得那天自己在茶馆里听着说书先生说书,嘴里吃着刚炒出来的花生,结果来了一个长着八字胡,国字脸,中等身材但是很和气的老头子,那老头子和和气气的坐在自己面前,看着笑眯眯的,对着自己说,丞相大人久仰大人名声,想请大人去讲个故事,希望大人赏他个面子。   我一听,丞相大人!乖乖,这可是个大人物!我面上淡定,但是心头也是听乐呵,毕竟这是大人物有请,再不济也能捞得几日的酒钱。我和那个老头子你来我往的就热络了起来,然后他就带着我去了丞相府。   丞相府看着没什么特别的,那个老头子带着我往里面走,这里拐,那边穿,里面看着没有什么富贵模样,但是样样看起来都是风雅人的玩意,老头子带着我走到了水中的一个亭子,然后就让我自己走过去。   我顺着往上走,那是一座木头的桥,那头是一个亭子,亭子上又帷幔,看着朦朦胧胧的,不真切,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琴声。   我胡三是一个粗人,我不懂琴,但是也分得出什么是好听什么是难听,胡三没别的本事,就爱这么个风月场所,这曲子听了无数,但是也觉得这声音真真好听,听得我心神一阵飘忽,就像这琴声带了个钩子,把我的魂都勾走了!   我看着那里边有个穿着白衣服的声音在其中朦朦胧胧,一双修长洁白的的手在那里弹着琴,看得人心痒痒。我心头痒痒,可是又不敢造次,寻思着这里是哪家的佳丽?   这时候,突然有一只手将帘子掀起,只见出来的一个人,眉眼如画,嘴角带着笑意,穿着月白锦缎,当真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我一时间看的痴了,这男人不就是这个样子,不讲究的,就像我,破破烂烂的,讲究的,气势威严,衣着华贵。可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我痴痴地看着,那人也不生气,嘴里噙着笑看着我。   “断案手胡三,久仰。”对面那人从琴前站了起来,举止得体,嗓音端是好听。   我一个激灵赶紧回了神,同时也暗自奇怪,自己怎么看着一个男人失了神?同时又忍不住的偷偷瞅着那人,那人也不生气,没有半点不适,将一杯茶水递了过来。   “苏某偶然听说鼎鼎有名的断案手胡三竟然来了京城,心里仰慕胡兄的经历,所以一时唐突,还望胡兄见谅。”   我听着对方的嗓音,一时脸上有些烧的慌,拿了茶水,一口见底,看着对方嬉皮笑脸的说道,“大人谬赞了,大人刚刚的琴声可真是好听。胡某虽然不懂琴,但是听到大人的琴声,那还如闻天籁呀!”   对方淡然一笑,那笑意淡的就像是水墨画一样,淡雅温润可是又带着一份清丽艳绝的意味,可真是让人心动。   丞相大人会说话,懂得拿捏分寸,我胡三也是走南闯北,一张嘴油腔滑调的没个准,两个人谈的那是高兴,我心头也是乐呵,一直聊到了天黑,然后丞相大人对我说了句有缘再会,同时赏了我点银子,然后我就出来径直去了销魂坊,哪成想,这人就这么没了。   我想着想着,手里的黄瓜吃完了,抬头一看,得儿,丞相府到了。这门还是那门,就是上面挂了一朵大白花,这门口的人也就这么少了不少。我有些奇怪,这人死了,怎么就没有什么人来吊唁,再不济,也没人给他半个灵堂什么的。   我看着门口没人,抬步就想往里面走,哪成想,前脚还没有迈进去,这后脚就被人拖了出来。我看着这人刚刚没看见,还以为这儿没人守呢?   他眉毛一立,看着就跟庙里那些凶神恶煞的妖魔鬼怪一样,张嘴就喝道,你要干什么?这儿不是你这种叫花子可以随便乱进的!   我心头不乐意,不就是穿的破了点么,怎么也算不上叫花子的地步,在说,就是这身行头,你们丞相大人在的时候还是叫人把我迎进去的!   我心里想着,但是嘴上没说。这种人,你不能和他较真。于是我解释,自己是来查案的,断案手胡三,断案不超过三天,听过没,就是我!你们丞相大人前几天还请我进去讲故事的那个!   那个大个子眉毛一紧,看着我盯了半晌,随即一脚将我踢了出去,看着我就喝道,哪里来的混子!丞相大人的死,当今圣上已经查明,是为了我国运过于操劳,所以被请上天去做了神仙了!你是哪里来的无赖,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   我一听傻眼了,这什么跟什么!急忙和他解释,我是摄政王派来的,他让我查这个案子,要不然三天之后就要摘了我脑袋!   谁知那人冷笑着看着我,说道,本朝只有圣上,摄政王是个什么东西?!本朝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得儿,我这是彻底栽了,我又急忙赔笑着向对方打听,说不是自己想来,也是那个摄政王欺人太甚,逼了我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大哥你也给我说道说道。   那人看了片刻,似乎也是对我的悲惨遭遇有所动容,说道,这圣上在听说丞相大人死的当天就晕了过去,之后醒了过来,一句话不说,后来宫里面就传出了旨意,说着丞相大人是为国鞠躬尽瘁,这天生的神仙看见了,就索性请他做神仙去了。让咱们不得妄议。   我一听迷糊了,这丞相是皇帝的左右手,这丞相死了,皇帝着急很正常,可是这话一听就是皇帝压着丞相的案子不让人往下查。这皇帝到底安得什么心思我是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这案子我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查了。   这个朝廷有两个主子,我得罪了哪个都是个死。皇帝虽然说了这丞相做神仙去了,可是摄政王那边是断然不听这种解释的,我要是不给个解释,那摄政王那边说不定就送我下去见丞相大人了,可是这皇帝不让查,这丞相又是他的人,我这看不到东西,脑子里也是空的,这真让我胡三急的团团转。   我胡三只得蹲在墙角画着这其中的利益关系。现在的情况时皇帝的人死了,皇帝不让人查,这摄政王非让人查。而丞相死了,这获利最大的就是摄政王。按理来说,这时候,皇帝应该恨不得将那个凶手食其骨啖其肉,可是这皇帝没动静,这摄政王确实很关心,这还真是让人纳闷。   我蹲在墙角画着圈圈,不知不觉这月亮就上了中天,我看了看月色,看样子时候差不多了。   这时候,守卫轮替,防守有了一个小小的空隙。我胡三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偷鸡摸狗翻墙跑路那是一绝,悄无声息的进了丞相府,这地方在月色下看着那是不是一般的凄清。   我看着这个地方,怎么就透着那么一股清冷的意味,让人无端端的的打了个寒颤?    第 3 章 我照着那亮堂的地方走,就算皇帝说丞相大人做神仙去了,这头七没过,怎么着人家操劳了一辈子,断不能将人家的引路灯灭了。   我走到了灵堂,看来皇上还是有几分良心,这该有的都有,只是缺了那么一个守灵人,整个人灵堂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连个小丫头都没有。   说来也奇怪,这丞相大人二十有四了,居然连个侍妾都没有,难道真的是为国事操劳至此,还是另有隐情呢?   我此时无心多想,趁现在时间正好,我看着那副棺材,这钉子还没有订上,我使劲了吃奶的力气推开了上头的盖子。我猜这一定是上好的金丝楠,要不怎么能有这样的重量。这人活着不简单,死了也金贵。   我看着那前两天还让我惊艳的脸今儿个晚上就这么没了气躺在了这口昂贵的棺材了,心头还是有些感慨,这人面色如常,就是看上去已经失了活人的脸色,白的有些发青,身上穿的也是如常的穿戴,月白锦缎,看上去竟然还是有几分凄美。   我没心情欣赏这些,他的面部没有抓痕,看起来这毒应该下的巧妙,我刚刚想凑近看看,结果就听见外面有人的动静,而且看着这来势不小,至少不下于十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头一惊,但是已经无暇顾及了,于是纵身一跃,躺进了棺材里,将那棺盖移了过来,这时候看见了有人过来,我是不敢再动,于是只能收了手,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来的人很安静,没有什么人说话,只是好像有人淡淡的叹息声,来人似乎只是单纯的守灵。   我没什么心思关心外边,现在我的身边就躺着丞相大人的尸身。这几天天气不热,外加上这保存很好,所以这尸身倒是没有多大异味,倒是还有着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只是和一个死人一起躺在棺材里,这让我多少有些难受。   幸好之前的棺材没有关完,否则我觉得这里简直就无法呼吸。我借着那一点点光可以看见丞相大人的侧脸,如果这人还是稍微带着点人的体温,我觉得这样会让我好受很多。   这棺材有点挤,我不得己将手往丞相大人那边放,这让我觉得很难受,总有种对死者不敬的意味在里面。虽然我胡三一向什么都不忌讳,但是对于丞相大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亵渎了对方的感觉。   那灯一直亮着,我知道那人一直没走。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陪陪他。”   朕?!皇帝!   我听见这话心里狠狠一惊,来的人是皇帝这还得了?一个皇帝怎么会深夜前来为自己的一个臣子守灵,而且这皇帝不是压着丞相的案子不让人查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心头的疑团越来越大。可是还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同时心里也在运转着,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我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衣服的声音,这人好像坐了下来,我心头紧张,连呼吸就小心翼翼的,就怕这人一个兴起要看看这丞相大人的花容月貌,然后我胡三就此完蛋。   这儿两个活人一个死人,都是安安静静的,连屋外面的虫子的叫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让人更觉得诡异清冷。   “阿卿。”皇帝突然开口叫了一声,让我的心头突然一跳。   皇帝当然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在这儿,所以竟然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心窝子话。   “阿卿,你恨我吗?”这声音让人难受。   我心头一惊,这皇帝和丞相大人似乎关系有些不寻常呀?!   “阿卿,你记不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时我还是太子,从来就没有人忤逆过我的意思,当时你长得真好看,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结果后来告诉我,你居然是我的侍读。”皇帝苦笑着,那笑声听的让人觉得比哭声还凄凉。   “阿卿,我一直很喜欢你,真的,比任何人都喜欢。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皇帝的声音听着隐隐带着哽咽。   我脑子里那是一个霹雳,皇帝喜欢丞相大人!这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现在民风开放,乱世之中,好男风者已不少见,但是这丞相大人和当今圣上,怎么听都太过惊世骇俗!我暗暗心惊,同时也觉得这案子也发的扑朔迷离。   “阿卿,你恨我吧?对了,你恨我,你说过。”皇帝仍然在那头自言自语,完全让人无法联想到这个人竟然是那个九五之尊。   “阿卿,我害了你,害了你姐姐,害了你姐姐的孩子。现在老天都在给我报应了。阿卿,不管你想不想见到我,在等朕一段时间,朕就去找你。”皇帝说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然渐渐地有些疯魔了一般喃喃自语了起来。   我胡三在棺材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旁边的丞相大人,刚刚听见的东西,怎么听怎么像一个梦话?可是在看看这丞相大人的皮相以及自己最初得见的时候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我心下却是信了。   这消息实在是太过让人心惊,好半天我才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被浆糊糊住的脑子才开始像一辆破车一样开始动了起来。   听刚刚皇帝的话,丞相大人实际上成为了皇帝的男-宠,而皇帝所说,害了丞相大人的姐姐以及孩子,那不就是摄政王的夫人和孩子吗?!   接连而来的信息让我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是皇帝害死了摄政王的夫人以及孩子,那么摄政王和皇帝对着干,这我是想的通,可是既然如此,那这丞相为什么仍然和皇帝是一派的呢?还是说,这丞相只是表面上和皇帝是一派的?我心头确实有些想不清楚。   这皇帝也没有说话,我竟然也晕晕乎乎的在这棺材里差点睡着了,直到天明,我才听见了有个奴才进来小声提醒了一下圣上,说了句天明了,过了片刻,我才听见了他们离开的声音。   等到确认没了声响,我赶紧推开棺材的盖子,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气,看着还是冷冰冰的丞相大人,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已经是大早上了,昨晚上我在棺材里听了当今最尊贵的人的心事,陪着丞相大人睡了一夜,我现在那简直是一个心乱如麻。   我要了一碗阳春面,就像是以前遇见想不通的事情慢慢理着线头一样,我将一根面条挑起,然后顺着这面慢慢地挑起往嘴里放。   既然这丞相大人和皇帝有不同寻常的关系,那么这起案子很有可能除了政治还有别的内情。皇帝和丞相从幼年起关系便很不错,而皇帝说过他害了丞相,以及丞相的姐姐和孩子,从这点可以看出,皇帝害了丞相的姐姐以及孩子的时候,当时已经是摄政王娶了苏家大小姐苏琴有一段时间了。   而从当今看来,这摄政王对于皇帝的恨意不减,和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有什么关系,如此,这线头绕了回来。皇帝不让查丞相的死因,无外乎丞相的死因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所以,皇帝很有可能知道丞相是怎么死的,而摄政王让我查,要么是找证据,要么就是真的不知道丞相的死因。而摄政王应该对于丞相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已经当年发生的事情知道些什么,而这些内情,很有可能就是解开这些疑团的线索。   我将碗里的最后一根面条挑起,已经到头了,碗里只剩下一碗清汤以及一点点不成线条的断节。老板娘看我的眼神已经很不对了,我时间不多,无意多留,放下了三文钱丢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   现在,事情的一切又指向了我之前来的地方,摄政王府。而现在,已经快到第二天的正午了,我还有一天半的时间。   我匆匆地赶到了摄政王府,那石狮子看着人还是那么不友善,不过这儿的侍卫多半都是之前看见我被丢下了的,我说有事求见,那人看了我半晌还真给通传去了。   我等了半天,有一个老头走了出来,说道摄政王正在用膳,所以来迟了,然后带了我到了一个房间,说再次稍等片刻,然后就退下了。   我有些无聊,打量着这个地方,看起来这应该是摄政王的办公的地方,一切都规规矩矩的,看着有种无形的威压。摄政王出生于将军世家,看来果然不假。   那墙上有一幅画,岸边垂柳,上面是盈盈一湖秋水,中间有一艘船,有一个抱着琴而立的女子,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这画来的颇为奇怪,这房间的东西感觉都是硬邦邦的,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幅画,看着倒是带着些许随和的意味。我正想仔细看看,结果摄政王突然就从外面进来,看着我直勾勾的盯着画,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   “胡兄突然求见,可是已经找到了凶手?”这句话问的气势逼人,叫人喘不过气。   我俯首请罪,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王爷,尚未找到凶手。只是因为遇见了一些事情,所以斗胆想请问王爷。”   摄政王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   “敢问王爷,草民想知道,王妃是如何过世?”我刚刚大着胆子问出这一句话,我就感觉摄政王眼神一凛,分明是带着杀意,这让我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第 4 章 我胡三今年三十有一,是个不小的年纪了,人呀,活的越久越成精,知道什么应该问,什么不应该问,知道的越多,有时候里阎王爷就越近。按理说,这种大户人家的隐秘往事实在是不该是我一个升斗小民应该打听到,我胡三也是一个惜命的人,断断没有平白无故找死的打算,可是,现在是摄政王他老人家拿了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冒着这种掉脑袋的风险去给自己找一条生路。   摄政王依旧冷冷的看着我,我没有抬头,但是我可以感觉到相当沉重的气息在这个屋子里停滞。   良久,摄政王终于缓缓的开了口,声音说不上是威胁还是有些讽刺,“胡三,我让你查丞相的死因,怎么好端端的査起内子的事情了?莫不是我低估了你胡三,这三天时间,竟然长到让你做这些毫不相关的事情?”   我胡三只是一个小人物,而且是一个摄政王大人可以随手捏死的小人物,我虽然此时在心里大骂摄政王这个催命鬼,明明自己已经焦头烂额,但是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但是脸上还是得带着笑意,一脸谄媚的看着对方说道“王爷说的哪里的话?我胡三也没什么本事,查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看着这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大半,我心头也急,所以才敢冒着狗胆来问王爷,这丞相大人可是王妃的亲弟弟,现在丞相大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王妃宅心仁厚,一定心存不忍,王爷不也是因为实在是看不得丞相大人这样的人儿就这么去了所以才让我胡三去把这件事情弄个明白吗?草民是想着,既然王爷有这样的心思,所以才壮了壮自己的狗胆。”   摄政王没说话,抿着嘴,薄薄的变成一条线,摄政王的长相俊美,看着刚毅挺拔,可是又带着军人特有的凌厉。他就在哪儿,不说话,没有动作,只是淡淡的看了你一眼,你就会觉得自己腿肚子有些酸,让人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想给他跪下。   我正觉得这气氛实在难受,有个人突然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年纪看着有些大,但是穿着相当整齐有礼,他附身在摄政王耳边说了什么,摄政王的眉头微微皱起,然后这个老人就这样站在一边,似乎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摄政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起来似乎有些烦闷的样子,站起身来,说道,“这个九皇子,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子?”   我心中微微一动,九皇子,不就是摄政王希望新立的主子吗?这个九皇子,从小就不怎么受注意,还老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据说是当年中秋月圆,皇上和众人一起赏月,结果那些官家小姐还没有什么事,这九皇子倒是因为那秋分病了好大一场,险些去了半条命。   有人奇怪,摄政王扶持谁不好,怎么扶了那么一个病秧子,看起来就不是一个长命的主儿,也有人说,你们懂什么?那不过是摄政王的一个傀儡,就是要这种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病秧子才好!   我低眉顺眼的站着,摄政王似乎已经打算走了,看这样子,应该是那个病怏怏的九皇子又做了什么事情,搞得自己剩下的那几口气都只进不出了。   眼看摄政王就打算走了,可是我还没问出什么结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要是明天日落之时我还没弄出来结果,我就要陪着丞相大人长眠于地下了。   摄政王看了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脸色颇为冷淡,“楼管家,这个人是我让他查案子的,他要问什么,你就照实了说。”   那个老头子点了点头,答应了声是,再回头,摄政王已经脚下生风一般的走了。   楼管家站到了我的旁边,微微佝偻着腰,看上去和温顺和让人信服的一个老人。   “大人有什么想问的,老奴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娘的,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看看人家的管家都和别家的不一样,那就是一个素质,我倒是被对方这种态度弄得挺不好意思,摆摆手,笑着说道,“我哪是什么大人呀,我胡三就是一介粗人。”   对方表情很温顺,没有反驳,也没有顺着我的话说,只是等着我发问。   “楼管家,按理说我也不该问,但是我胡三现在也顾不得礼节了。我想问一下,你们王妃,到底是怎么过世的?”   那个老人家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恭敬地回答道,“王妃是小产去的。这件事情,王府上下都知道,王妃一向身体不好,那天会娘家想看看家人,结果路上奔波劳累,然后就不幸带着未出世的小主子一起去了。”   老人的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也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含着那种应该让人察觉到的伤感和遗憾。   “那天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那是苏府的事情,我们这边都不是很清楚,只是突然有人来传话,说,王妃怕是不行了,王爷骑上马就赶过去了,然后就听见消息说王妃和未出世的小主子都没了。”   我心头觉得隐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有说不出个所以然,猛然想到昨天夜里那皇帝带着颤音的话,我盯着这个老人,问道,“王妃会苏府的那天,苏府还来了什么人吗?”   “这我倒是知道的不清楚,但是王爷可是伤心极了,在家里醉了一个多月,什么都没有干,然后就请命去镇守边疆了。”   我看着这个老人,大户人家的人都是人精,这老头子说的倒是挺详细,但是仔细听听就会发现,几乎所有他说的都是大部分人都可以打听到的,真是半点不漏风声。   我看了对方一眼,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我突然看到了墙上那副画,无意识的问了一句,“这画是何人所做?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风骨。”   “这是王爷所做。”老人依旧恭敬的答道。   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摄政王这样冷面冷情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饱含情义的画,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问道,“那画中的女子……”   “自然是王妃。当年王爷去湖边游玩,听见了一阵琴声,于是吹箫应和,王爷觉得弹琴之人必定是自己的知音,于是在一处官船停泊之处,遇见了王妃。”老人说着,像是回忆起来什么往事,倒是带了几分让人感到真切的伤感。   我看了看那幅画,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脑子闪过,但是又没有抓住。我知道这个楼管家是一个人精,想要从他口里套出点有用的东西是没什么希望了。   在王府当下人,就是要口风严,还要避免惹祸上身,这个老人似乎也不打算因为我这么个小人物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原则,我只好告诉他,我想自己走走,在我的诸多保证之下,这个老人倒是也没有太大的意见,只是说要帮我引路,我也就应了。   这王府看着相当典雅华贵,又带着一份庄严气派,我走在其中,觉得这屋子实在是带了一股煞气,让人觉得有些难受。   “这就是王妃的屋子。”这个老人带着我走到了门前,让一个小厮打开了门,我和他慢慢地走了进去。屋子很整洁,很干净,也带着一种女性居住的气氛。   我隐隐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突然心中一动,问道,“王爷和王妃不住在一起吗?”   管家顿了片刻,然后说道,“王妃有了身孕之后,王爷让她好好休息,免得王妃劳累,所以特别给她找了一个清净的院子。”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四处打量着这个地方,一切都很平常,一面铜镜,梳妆盒,一切简单的就像是一个正常女性应该有的房间的样子。   “王爷很怀念王妃,这屋子让人天天打扫。”楼管家补充了一句,看上去颇为伤感。   我正在这儿想着,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突然听见了断断续续的琴声,听起来有些生涩,但是倒是颇为动听,我顺着声音走,想看看是哪里传过来的琴声。   这个屋子,确实如楼管家来说是一个清净的去处,右面有一大片桃花林,现在还不到桃花盛开的世界,看上去完全就是光秃秃的树枝,我们跟着琴声往这边走,看了是在桃花林的深处。   我们跟着往里面走,这琴声越来越近,隐隐带了女孩子的哭声,在这光秃秃的桃花林中,倒是带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第 5 章 我和楼管家跟着那个琴声往里面走,我听着,这琴声怎么都有些耳熟,这曲子怎么就像是在脑子中有什么印象一样,可是又看不真切。我胡三是个粗人,平时也不接触这些高雅的琴,曲呀,听的大多数就是花坊里姑娘们弹的小曲,可是这曲子不是,听起来不喜庆不说,还带着一股悲凉寂寥的味道在里面,我到底是哪里听见过呢?   楼管家走在我旁边,微微抿着嘴,看着似乎有些不高兴,我也没多想,就和他顺着往里面走。   琴声渐渐地大了,有钱人家就是好,摄政王的屋子里里面居然可以容下这么大一片桃花林,这桃树光秃秃的,影影绰绰的看着那边就是一个女子,看上去衣服很简单,应该是个丫鬟,穿着一身青白色的衣服,看着很素净的样子,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是可以看见她的手指有些不熟练的弹着琴,还有从声音里传来的哭声。   “你是何人?居然敢在此打扰夫人的清净?”楼管家直接走了过去,不像是刚刚那个佝偻着身子温顺的老人,倒是带了一副上位者的样子。   那女子抬起头,长得颇为清秀,眉眼明亮,只是眼睛有些微微发红,似乎是刚刚哭过。她似乎很惊讶,看见了这片地方突然多了两个人,又看见了楼管家,一下子就跪下来,大约是知道对方的身份的,那个女子有些害怕的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是王妃屋里的使唤丫头,初雨,奴婢不知道大人会来这儿,一时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赎罪。”   我看着这丫头,觉得这也没多大的事情,至于怕成这个样子吗,这丫头也长得颇为秀丽,这么一哭,还真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味道,我心头有些痒痒,刚刚想叫她起来,结果我还没有说出口,这头楼管家又开了口。   “你犯了王府的规矩,你知不知道?”这楼管家和我说话一直挺和气的,结果现在一听,这语气中竟然带了几分沉重与威严。我心头不由得感叹,果然是大户人家,这管家的素质就是不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丫头不就在这儿弹了一会儿琴吗,能犯了什么过错?   我看着这小丫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忍不住也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对着楼管家拱拱手说道,“楼管家,这小丫头也不是有心的,不过就是一会琴罢了,王妃素来爱琴,有个小丫头弹琴给她听着,这王妃不也高兴吗?”   那丫头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似乎是是因为我为她说话而感到有些惊讶,楼管家也抿着嘴,皱着眉头,看着似乎有些奇怪。   我看着这样子,老子好不容易呈次英雄,怎么能就这么跌份了!老子在摄政王面前说不上话,对你一个管家我还没几分把握吗?   想到这儿,我咳了几声,壮了壮胆子,突然冷下脸看着楼管家,“楼管家,我知道这是你们王府的事情我不该过问,但是你们王爷之前说过,让你协助我办这个案子,现在我知道这个丫头犯了错,我也不好说什么,不如就让这个丫头将功折罪,陪着我胡三在这个王府里看上一看,楼管家也不用耽误自己的功夫,不知道楼管家意下如何?”   我心里其实也没什么谱,但是面上还是镇定,装的像那么一回事,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说起来是个办案的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是,要是这个管家真跟自己计较起来,自己怕是讨不了好,但是我心里也是没有办法。虽然这个丫头长得是好看,但是还断断到不了我胡三愿意为了她冒这种风险的地步,我心里想着,借着这个名头,让楼管家这个人精就这么走了,要不和他站在一起,我估计是什么也查不到。我救了这么个丫头,套个小丫头的话当然比楼管家这个人精强了不少。   可是关键是我这个人没什么分量,也不知道这楼管家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   楼管家将自己的眉头皱起,看起来颇为为难的样子,似乎也在思考着我这个人到底有多少分量,想了片刻,终于恭敬的俯下身子,对着我说道,“一切如大人所愿。”   楼管家走了,他临走的时候看了那个小丫头一样,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这小丫头还愣在原地,似乎是没有想到事情一下就解决了,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对着我行李道谢,“谢公子出手相助,此等大恩,初雨没齿难忘,来世必定当牛做马,偿还公子的恩情。”   听听,人家大户人家的丫头多么客气,就帮这么点小忙,说的连下辈子都许给我了,真是客气!   我脸上对着笑,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平易近人一些,对着这个小丫头摆摆手,说道,“不过是一点小事,哪里用得着这样客气?”   这丫头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对着我表示感谢,“这怎么能是一点小事了,公子这是对初雨有着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我心头有些奇怪,半跪下来,看着这个丫头问道,“不就是弹了几声琴,王府难道会要了你的命不成?”   这丫头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欲言又止,然后用手帕擦着眼泪,低着头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王府有规矩,不能弹琴。特别是在夫人的地方,如若听见了琴声,那是要脑袋的死罪!”   “死罪?!”我一时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是什么东西隐隐出现在自己的脑袋里,我看着这个丫头,追问道,“夫人不应该是爱琴之人吗?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   这丫头似乎下了决心,估计也是因为刚刚那个所谓的救命之恩,所以到时难得的没有隐瞒,开口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夫人在出嫁前夕,因为一时骑马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然后伤了手,这手上的伤是治好了,只是从此,是再也不能碰琴了。”   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我看着这个丫头,我觉得这个丫头应该能够告诉我不少事情。   “你是王妃的陪嫁丫头?”我看着这个丫头轻声问道。王妃去的早,刚刚这个小丫头说自己是王妃的屋里人,这么说来,在王妃去了以后,这个小丫头就是在那里面的,这种丫头,多半是王妃从娘家带过来的。   果不其然,这丫头点了点头。   我继续问她,“你既然知道王府有这样的规矩,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弹琴,还哭的如此伤心?”   这丫头一听,眼眶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一般,抽抽噎噎的说道,“我心里难受,丞相大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这样去了!我看着这么好的人,死了连一个哭的人都没有,就心里难受!”   丞相大人!我脑子中突然打了一个机灵,我想起来那琴声自己之前在哪里听过了,几天前丞相大人叫我上门去给他讲故事,当时他弹得就是这么一首曲子,这丫头弹得断断续续,连丞相大人的半分灵气也没有,但是曲调还是在的!   “你弹的这曲子是……”   丫头一听我问的这话,眼睛更加红了,眼泪止不住的就往下掉,哭着说道,“这曲子是当年丞相大人教我的,我从小就很羡慕那些可以弹琴的人,可是我爹娘说这是小姐少爷们做的事情,我们这种人只配收拾屋子,可是丞相大人说,只要是这琴就该是给那些喜欢琴的,而不是给那些附庸风雅的小姐少爷,这琴,也是丞相大人送我的。”   我看了一眼这琴,看的出来,这丫头保管的相当用心,我看着这丫头的脸色,就冲着这个丫头对丞相大人的这份心思,我觉得我可以知道更多的东西。   “初雨姑娘,这世上对丞相大人的如此有心的人恐怕不多了。”这话说的隐晦,但是要是存了这份意思,那是断没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小姑娘脸一红,低着头说道,“公子说笑了,初雨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   我看着这小女孩的心思看的十分通透,这少女怀春,丞相大人只是随手弹了一曲,送了一把琴,可是这琴曲可困了别人一生。   “初雨姑娘,实不相瞒,在下胡三,是为了查丞相大人的案子才来到这个地方,初雨姑娘也知道,丞相大人死的确实冤枉,我几天前还曾经和丞相大人相谈甚欢,可是没想到转眼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初雨姑娘有什么线索,还希望初雨姑娘可以告诉胡某。”我尽量将自己装成一个斯文人,这对我实在有些难度,但是对于这么一个小姑娘,我胡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种事情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丫头看起来有些为难,下意识的抿着嘴,我知道,这是对方在隐瞒一些事情的意思,但是我看得出,这个丫头对于丞相大人的情义不是假的,我觉得她会告诉我一些我想不到的事情。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丫头咬了咬牙,还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有些失望,看着对方说道,“丞相大人已经死了,我只是想要还丞相大人一个公道,让他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初雨姑娘,我相信,这也是你的愿望。”   初雨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了对我说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所以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关于王妃,关于王爷,关于丞相,关于这个王府,苏府,甚至是皇宫。”我看着这个丫头,无比郑重的说道。   我看的出来这个丫头有些犹豫,不过也是,如果是我,我早就跑了,根本不会趟这趟浑水,我看着对方说道,“今夜三更天的时候,我在这儿等你,如果你想要丞相大人安息的话,我最好将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丞相大人生的不安心,初雨姑娘应该不想丞相大人死了也过得不明不白吧?”   这句话说完,我就知道走了。有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明明看起来给了对方反悔的余地,但是实际上又用良心这种东西将对方压得喘不过气来,时间越久,对方就越能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第 6 章 我在王府里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我估摸着这时间,明天日落的时候,摄政王给我的三天期限就要到了,我心头有些烦闷,觉得心头有一个疑团越来越大,但是又找不到线头。   我出了王府,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走进了一个茶棚,我要了一碗茶,那店家上了茶之后又没有走,而是坐在了我的对面,我心生奇怪,看着对方,八字胡,国字脸,看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对着我笑着说道,“胡先生也来这里喝茶?”   我心头一惊,嘴里不由得惊呼出声,“苏管家。”   那人笑的慈祥,将茶杯往我面前递了递,笑着说道,“难为先生还记得。”   记得,我能不记得吗?当时要不是这个老头子把我叫去给丞相大人说故事,我能无端端的惹了一身骚吗?想到这里,我又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丞相大人死了,苏管家不应该是大忙人一个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管家怎么会在这儿?丞相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苏管家倒是平静。”我笑着看着对方,眼里神色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人有所不知,老朽因为年纪大了,早在几天前就得了丞相大人恩准,不日就要带着一家老小回凉州去了。”老人家依旧和气的微笑着。   我看着这样子,内心一动,苏管家竟然在几天前就已经离开,那岂不是就是丞相大人让自己去讲故事之后的一两天之内的事情,我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只是看着对方这平静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苏管家应该知道丞相大人已经故去的消息了吧,怎么也是主仆一场,可是看上去却颇为平静呀!”   苏管家听了我这番话,倒是也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别的地方,说道,“少爷活着的时候就不痛快,死了反倒是干净,也算是合了少爷的心思了。”   这话说的古怪,我听着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这个老人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了。   这个老人倒是依旧是那个样子,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看了看门口,似乎是他的子女来接他了,他看了看对方,平静的笑了笑,又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道,“老爷当年还在的时候就说过,苏家定当世代忠良,凡所言传身教者,必为忠臣二字。少爷一直谨记着老爷的教诲,那天从皇宫回来之后,更是对着书房中的祖训看了许久,现在看来,老爷也可以安心了。”   老人说完,仍旧是带着那种淡淡的微笑,转身走了。   我死死地看着对方,心中一震,那个老头的意思是……   听了苏管家的话之后,我一直心神不定,我感觉我似乎看见了什么我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这种东西让我的内心极度不安。   苏管家所说的忠臣,丞相大人的死,还有丞相大人和皇帝之间的关系,这一切似乎构成了一条线,我握着线的一头,看着线的另一头连着一条人命,还有一道处于夹缝中的永远不能得到救赎的灵魂。   可是,这还不够,因果二字从来就是世间无法抗拒的规律,一切的事情必将有一个起点,而现在,我仿佛就站在这个起点的门口。   月上中天,这是我查案的第二天的夜里,我站在那片干枯的桃花林中,看着那个小丫头打了一个灯笼,从树林的一旁走了过来。   在这个夜里,我们在这片桃林中,讲述着一个已经被尘封了很久的故事。   “说说王妃的事情吧。你应该知道的。”我看着这个小丫头轻声说道。   这个丫头没有太多的表情,在这个夜里,她也像是褪去了一切恐惧和束缚,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可以说出她内心中那些想要带进棺材中的秘密。   这个丫头低着头,手中的灯笼发出昏黄的灯光,四周都是一片静悄悄的,桃树干枯弯起就像是一只鬼手,这个丫头声音小小的,但是听到很清楚,却又像是在说一个梦。   我听见这个丫头说出来那些绝对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事情。   “其实王妃,根本不会弹琴,我们苏府,少爷的琴是弹得最好的,小姐知道自己怎么都比不过少爷,也不想白白的丢人,从一开始就和少爷选的不一样的,我们小姐,最擅长的是琵琶。”   “王妃嫁过来之后,王爷最开始很宠爱她,后来王妃怀孕,可是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关系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冷淡了不少,王妃也不怎么去看王爷,只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个院子里。”   “那天王妃要回去,我当时是陪着王妃一起的,当时王妃带了东西说要去看看少爷,结果王妃刚刚进了少爷的院子,没过多久,就听见少爷叫人呼救,当时少爷的脸色很难看,后来夫人也就那么去了。”   ……   我听着这个小丫头说着,一幕幕的往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似乎看见了这么一个故事,一个让人如此心惊肉跳的故事。   我知道这个丫头已经说出了她所知道的所有,但是,我还缺了什么,我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我还缺了那么一点证据,来确认我的想法。   当天夜里,我去了销魂坊,那个老板娘笑的美艳的像一条美女蛇,闪着扇子,露着大半条大白腿,笑吟吟的看着我,“胡三,那天杏儿可是跟我说了,你小子屋子还没进就这么被人五花大绑的绑走了,我还以为你小子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已经被扔进黄河里喂鱼去了,怎么今儿个又跑出来了?怎么?还是要我给你在找几个姑娘?”   我看着这老板娘笑的美艳,收敛着自己不该有的心思,要知道这销魂坊的老板娘那是只能看不能碰,要是一不留神这销魂坊就可能变成断魂坊!   我看着对方,只能苦笑着说道,“姐姐,您就别打趣我了,我胡三这次是真的栽了,这丞相大人死了,我无缘无故的就变成了杀人犯,我胡三这次要是找不出个结果来,估计明儿个您看见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这老板娘依旧笑的灿烂,看上去好像对看见我的尸体这码子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懒洋洋的看着我,说道,“胡三呀,我只是一个销魂坊的伢子,你跟我说这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又何苦将这话说出来找我的晦气?”   我看着对方这明显让我自生自灭的样子,心头叫苦,但是只能脸上陪着笑说道,“姐姐,您这么大的行当,还能是个没本事的人,我胡三也跟您交个底,我这次来,是想请你男人帮个忙,就当是可怜我胡三当年跟着你们出生入死的一点情分。”   “我男人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不过你既然开了这个口,我自当帮你说上一说。”女人的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但是我知道,这件事至少有了七成的把握。   “不过这可得事先说好,我男人就只会看看病,认点药,这旁的事情不能的也不该他沾的,他可得是干干净净。我们要是救不了你,也不能白白的赔进去不是?”女人斜着眼睛看着我,看上去很是精明。   我笑着赔笑,说道,“这是自然。”   我出了销魂坊,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终于再一次的站到了那个苏府的门口,第一天的时候,我在苏府的门前足足呆了一天,我想着他们之间的联系,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人,,第二天的时候我理了这线头,然后开始往我觉得可以查的地方查下去,然后得到了答案,这是第三天了,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我断案手胡三,断案绝不超过三天。   现在是第三天了,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看着太阳渐渐落下了,我跪在丞相大人的灵前,看着那无比贵重的棺材,心情无比沉重。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丞相大人的时候,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我也依旧记得,他所弹奏的那曲曲子,还有丞相大人脸上那种苍白但是平静的笑容。只是当时我不知道,他是出于怎样一种心思才能够对着我淡淡的扬起嘴角。   我再次看了看这个棺材,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你早就计划好了的吧,丞相大人,苏卿。   从我一踏进你的丞相府,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为什么要让我踏进苏府,为什么要给我弹那曲曲子,这都是你计划中的一环,而现在,我就是你最为关键的棋子,即使知道这样,但是还是不得不遵循你的计划,成为你整个布局中最为关键最为致命的一环。   我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我知道,丞相大人用死布下的的局就要开场了。   “断案手胡三,三天已到,你可查到了谁是凶手?”摄政王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开口问道。    第 7 章 这灵堂本来应该是肃穆的,应该是有人的哭声的,可是丞相大人这儿什么也没有,倒是有我们这几个扰他清净的闲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地上,给丞相大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默默地给丞相大人上了三炷香。   摄政王看着我的动作,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意思,倒是难得的没有打断我。   “王爷,日落了吗?”我没有回过头,就这么站在灵堂面前,看着房子中央那个大大的奠字,心里兀的发紧。   摄政王斜着眼睛看了身后的天色,平静的说道,“已经落了。”   我转过身,抬起头来看着摄政王,这是我第一次敢这么直视对方的眼睛,我看着那个一身尊贵的男人,慢慢地俯下身,恭敬地说道,“王爷,胡三不辱使命,已经查到了杀死丞相大人的凶手。”   此言一出,我感觉到摄政王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有了实质的重量一般,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摄政王问道,“是谁?”   “王爷,凶手就在这房间之中。”我对着摄政王恭敬地说道。   摄政王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时眉头突然皱起,看着我的脸色也突然沉了下去,竟像是怒急反笑一般带着点狰狞的笑意,看着我说的,“胡三,这房间中只有你我二人,你的意思,是你是杀死丞相的凶手,还是我何展世是这个杀人犯?!”   我一听此言,脸色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一下子就跪了下去,脸色依旧是如刚才一般平静,这种时候,你越是恐惧,你就越不能让对方信服。   “王爷,杀死丞相大人的凶手并非只有一位。”   “胡三呀胡三,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有没有找到真相,一下子说凶手在这房间之中,一下子又说这凶手不止一人,我倒是想问问你,这凶手到底是些什么人?!”   摄政王的语气一下子凶狠了起来,我依旧跪在地上,眼睛平视着前方,就像是一个傀儡一样,没有自己的情感,只是将我脑袋里已经整理好的思绪就像是陈述一般的说出来。   “丞相大人死于一种剧毒,这种□□出自于皇宫,丞相大人死的前一天曾经进过宫,而他出来之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的一直是苏家的祖训,然后打发了苏府的一干下人,王爷,这样你还不懂吗?”   摄政王看着我,眼神愈发凶狠,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懂,胡三,你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王爷,我说过,凶手就在这房间之中,却也不止在这个房间之中。”我眼睛看着丞相大人的那口棺材,语气相当平静的说道。   摄政王看着我,脸色看起来让人害怕,“胡三,你是说,丞相大人是自杀,还是被皇上赐死?”   我摇了摇头,看着那富贵的棺材,轻轻地说道,“丞相大人,是被逼死的。”   我刚刚说了这么一句话,摄政王突然上前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眼神看上去十分骇人,我此时就像一只瘟鸡一样被摄政王拎在手里,完全没有半分反抗的力气。   摄政王是武人出身,手上的力气大的很,我胡三只是一个街头混混,要是摄政王大人真想要了我的命,那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你满口在胡说八道什么?!竟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胡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摄政王说着手指用力,我感觉我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渐渐发花,我一时情急突然大喝一声,“王爷,丞相大人的头七还没过呢!你就要这样污了他轮回的路吗?!”   摄政王一听,突然一顿,手上的劲渐渐就松开了,我就像是一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娘的!这个活真不是人干的!我斜着眼睛看了身后的棺材一眼,想着自己来这个地方和摄政王说事情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至少看在丞相大人的面子上,不能在这里见了血腥。   我正想着,这时候突然听见有人的脚步声,那人还没有走进,就听见了对方说道,“何展世,阿卿已经死了,你就不能让他清静一下吗?非要在他灵堂上弄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声音实在是耳熟,带着倨傲与高贵,我看着那个人,穿着一袭黄衣,虽然是平常的素衣,但是天子之气显而易见,更何况那个声音,我死也不会忘掉。   这个人,是当今圣上!   摄政王看着对方,没有一点敬畏的样子,倒是眼睛里有些微微发红,看着对方,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咬牙切齿的问道,“是不是你?是你杀了他!所以你才一直没有查这件事情?”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无比平静的走到了那副棺材面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就像是对待自己的情人,眼神竟然是说不出的宠溺与深情,他看着这棺材,头也不抬的说道,“朕对阿卿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展世,你说,朕怎么会想阿卿死呢?你不是请了人查吗?朕倒是也跟着一起听听,我们一起看看,阿卿的死,到底应该算在谁的头上?”   都说圣心难测,此言果然不假,那皇上看起来眼睛狭长,嘴角微微上扬,但是看着对方那种感觉,又像是想将对方吃下去一般,既像只狐狸又像只狼。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断案手胡三吧?”皇帝看着我,笑眯眯的说道,“还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这欺君之罪,可是大于天呀!”   得儿,又来一位想要我命的主子!   我还没来得及伤感自己的时运不济,这天下两大主子都看着我,我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   “王爷,丞相大人是自己选择喝下□□的,而原因,恐怕与当年的一些旧事有关。”我说着看了皇上一样,皇帝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示意着我继续往下说。   “王爷当年与王妃因为琴曲传情,可是王爷可知,其实王妃,根本不会弹琴。”   摄政王似乎一时没想到这一点,身形一僵,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叹了口气,看着这屋子里的人,都是这个天下的掌控者,皇帝,摄政王,丞相,可是又偏偏命运弄人,一个已经长眠于地,而这两个人也不尽如意。   我继续说道,“苏家公子苏卿,自小擅琴,而苏家大小姐苏琴,只知道比不过弟弟,苏家大小姐也是一个要强的人,既然比不过,也就干脆弃了这条路子,选了琵琶。”   摄政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情,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苏琴不会弹琴?那……那我当年……”   看着摄政王那样儿,我正准备开口,没想到皇帝却突然接过了话来,有些好笑的看着摄政王,语气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可怜,“当年那个人,当然是阿卿,他游湖一时兴起,就抚琴一曲,结果一到岸边,朝廷中有事要找他,他就把琴给了他姐姐,让他帮他带回去。”   摄政王看着皇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愣愣的问道,“那当年,他为什么不说?”   皇帝倒是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看着摄政王说道,“你当年一心求取苏家大小姐,我们旁人又哪里知道你的心思?后来阿卿知道了,居然是因为自己闹了这么一个误会,本来想去说清楚,可是苏琴不让,她眼瞎居然看上了你。然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摄政王一下子脸色变了,靠在了墙上,似乎仍然不能接受这一个事实,但是心里也似乎明白了过来,嘴里地上说道,“难怪她跟我说她不能弹琴,难怪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摄政王看着那棺材,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然后突然就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看着皇帝,恶狠狠地说道,“你早就知道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   皇帝优哉游哉的靠着这棺材,笑着说道,“朕当然知道。朕看着你,就像是一条可怜虫!你听见阿卿死了的消息的时候,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可是还是扛着不敢承认,不敢承认你对着阿卿,对着自己的妻弟,有着什么样见不得人的心思?”   “你住嘴!”摄政王突然大吼一声,眼睛通红,就像是一头困兽,而皇帝的嘴角样子,残忍又无情,就像是看着野兽在陷阱中苦苦挣扎的猎人一般。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摄政王突然大吼一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眶通红,看起来很是危险。   皇帝只是带着笑意看着我,我心里只能暗暗叫苦,这祖宗惹毛了这头狮子,就撂挑子不干了,现在只能我冒死继续说了。   “王爷,我只能告诉你我查到的东西,丞相大人是自己吃下的□□,而这药来自于皇宫,我只能说,丞相大人是被逼死的。”   “被逼死,是谁在逼他,谁逼死的他?!”摄政王已经全然不顾形象了,此时就像是一头被惹怒的野兽。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眼眶通红,看着是相当的激动以及悲痛。   我用手指了指他,皇帝,还有那口棺材,说道,“你,你,还有丞相大人自己。”    第 8 章 皇帝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摄政王看着凶狠,但是实际上已经有些僵硬了,也没有说什么,倒是皇帝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我说道,“说说看,你还查到了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皇帝还有已经呆滞的摄政王,我知道,皇帝这是让我用这刀子捅进摄政王的心脏。但是我还是别无选择,只能开了口,一脸恭敬的对着皇帝说道,“草民还查到,当年王妃的流产和丞相,和王爷关系密切。”   此话说完,果不其然,摄政王抬起头来看着我和皇帝,皇帝脸色依旧不变,倒是笑的分外诡异,看着摄政王说道,“何展世,你知不知道苏琴还有你没出世的孩子怎么死的?”   摄政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低声叫道,“是你?”   皇帝笑了,看着摄政王笑的实在是讽刺至极,“何展世,你还真是会打倒一耙,你知不知道,你的老婆孩子到底是为什么没的?那可完完全全是因为你!”   摄政王愣愣的看着对方,今天他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可是眼前的人显然没有想要放过他。   “当年苏琴突然回来,我当时正在阿卿房间,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的王妃可是因为他的相公在醉酒之后,抱着她,叫了她弟弟名字!”皇帝笑的诡异又残忍,看着摄政王,似乎在欣赏这个人逐渐被自己逼疯的过程。   “不可能!这不可能!”摄政王只是一个劲的否认,但是这声音中的颤抖似乎出卖了他,他在恐惧,他在害怕,他的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真的!   是他自己逼死了他的妻儿,却又将一切罪名按在苏卿的头上,他恨他,恨他害了自己的妻儿,恨他媚主祸上,不知廉耻,他恨他,居然引诱了自己!   他是有理由恨他的!对,他有理由!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皇帝看见了摄政王这样子,似乎笑的更加欢快,继续说道,“苏琴和阿卿名字本来就像,苏琴只当自己是听错了,可是没想到她那相公喝多了酒,抱着对方一直叫着苏卿,苏琴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了,结果她那相公居然念了上百遍,苏琴那可是从头都凉到了脚。何展世,你知道那天苏琴来找阿卿是做什么的吗?”   摄政王似乎已经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只是看着皇帝,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皇帝的嘴角勾起了恶意的笑容,看着对方继续说道,“她打了阿卿一巴掌,他们苏家世代忠良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祸害,勾引了一个还不够,还有另一个,这好好地世道都被他弄得乌烟瘴气了!”   摄政王听着,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没能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听着这皇帝继续说。   “阿卿当然只能挨着,可是我忍不住了,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苏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急急忙忙的就往外冲,说是要去请家法,结果和阿卿推搡之间就摔倒了,等你赶过来的时候,苏琴以及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了,你还记得你怎么做的吗?你狠狠地给了阿卿一巴掌!说,苏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下作的人,竟然在屋子里和男人干这档子事情!简直是禽兽不如,简直辱没了苏家世代忠良的门楣!”皇帝说的简直是绘声绘色,语气拿捏的十分到位,连我这个不相关的人听了都心里难受。   而摄政王已经跪在了灵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皇帝的声音就像是恶魔,让他难以呼吸。   他已经不敢再想了,当时自己赶到苏家,听见了就是自己妻子孩子没了的消息,而看见的就是苏卿一脸木然的站在那里,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脖子上带着显眼的痕迹,而他的旁边,就是当时这个男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愤怒,然后自己狠狠地羞辱的那个人!从此之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一点情分。   结果,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都是因为自己……   皇帝依旧说着,那声音就像是恶魔,在这个灵堂响起,“你还记得那天阿卿怎么跟你说的吗?他就是一个下贱的骨头,他就是心甘情愿以色侍人,何展世,阿卿的性子你很清楚,你觉得,他是要怎样的恨才能心甘情愿说出来这一番话呢?”   这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了,可是却也变得更加的伤人,可是这皇帝还在不依不饶,似乎不把这摄政王逼疯他不甘心,“你知不知道那天你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阿卿主动爬上了我的床,他告诉我,让我要他,一遍一遍,边哭着边做,到他的声音都哑了,到他完全痛到没有知觉了,到他自己一遍遍的对着自己重复,自己就是一个下贱的娼-妓!”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了起来,走过去,抓住了摄政王的衣服,让这摄政王看着他的眼睛,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何展世,你不是想知道阿卿是怎么死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给他阿卿一瓶药,让他把那东西放在你的茶里,可是阿卿不肯,自己吃了。他宁可自己死,也不让你死!何展世,今天应该躺在那口棺材中的人明明应该是你!”   皇帝突然吼了出来,这声音带着些许撕心裂肺的意思,好像将皇帝面上那层面具脱了下来,让人看清楚了他的表情,不甘怨恨还有嫉妒。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他那个药?那日阿卿去给他姐姐上坟,你也去了,你们两个碰上之后做了些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让他杀了你,他居然宁可自己死,也要留着你!我认识他十五年了!”皇帝的声音不再带着笑了,居然带着些许悲鸣,听起来让人分外难过。   “十五年,你知道吗?十五年,我认识了他多久,我就爱了他多久,可是从来都只是我在强迫他,而你,你又做了什么?你倒现在都想不通,你有哪点值得他喜欢,喜欢到足够为你去死的地步!”皇帝的声音愤怒而尖锐,摄政王听见了这话似乎触动了他的最后一点精神支柱,终于脚下一软,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皇帝收敛了一下情绪,这个房间里没有什么别的声音,只有一副棺材,三个人,一切安静的可怕。   我努力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乖乖,这样子看来不用我说,这事情的真相就已经出来了,我看着这场景,心里又有点后怕,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我能不能带着这个秘密或者离开还是一个问题。   我看着摄政王的脸色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只是呆呆的跪在地上,眼眶通红,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我们都是凶手,这个小子说的对,阿卿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当一个忠臣,我让他不能好好当一个臣子,不能延续他们苏家的荣耀,所以他宁可一死!”皇帝说道这里,突然苦笑着说道,“何展世,我们都是罪人,是我们亲手逼死了他!”   我看着摄政王这状态有些奇怪,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任何光彩,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棺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突然,我看见了他那通红的眼睛里就这么渐渐地流出来眼泪,顺着他的脸,渐渐地流了下来,一滴两滴,就这样滴在了这个灵堂。   摄政王是一个战场上的英雄,这样的男儿,据说从来不流眼泪,而我也不相信他会流眼泪,可是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摄政王哭了。       第 9 章 我胡三侥幸的从这里保住了一条命,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奇怪,就像是有什么脉络没有打通一样,让我心里堵得慌。   听说那天摄政王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精神也有些垮了,明明就是才三十出头的人居然看着就有五十的光景了,连白头发都出现了。   我本来想要去销魂坊找那个胡姬的,这几天费脑子,需要好好乐呵乐呵,我去见了下玉姐,道了个谢。   本来只是让他们帮我看看这药到底是什么地方的,结果一下子就指向了皇宫,这倒是让我省事不少。   可是我这谢还没道完,那玉姐的男人又将我拉了出来,颇为严肃的对我说,“我今天想了想,昨天你让我看的那个药的味道似乎还有另一种,两种味道差不多,但是一个是七日醉,可以让人感觉跟死了差不多,一个是无神散,这就是确确实实的毒,两种东西味道相似,很难区分,我上次没想到七日醉,你要是有需要,我再去帮你看一看。”   我听的迷迷糊糊,这两种药我都不知道,再说这案子已经结了,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我对着这人道了谢,也知道这人就是这样一根筋的脾气,玉姐也不知道是交了什么样的好运遇上这么一个有本事又老实巴交的男人,但是想着也没有什么必要了,也就不麻烦他了。   我本来想找那个胡姬,但是一下子好像有些累,毕竟自己已经有三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而且丞相大人的事情始终像一根刺一样梗在我的心里,让我心里堵得慌。   都说这丞相大人是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可是偏生就这么不得太平!   这摄政王是对丞相有情,可是自己不敢认,两个人阴差阳错的就变成了这幅模样,这皇帝也对丞相大人有情,还是十五年的情分,可这丞相大人也不领情。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帝说着丞相大人愿意为了摄政王去死,可这丞相大人对着摄政王真有这么深的情分吗?   我迷迷糊糊的想着,不觉得就似乎入了梦,梦里面丞相大人依旧是一袭月白锦缎,整个人看着恍恍惚惚的,平白无故多了一股仙气,感觉就像是这天上的神仙一般,他拱拱手,好像是对我道谢,我又看着他隐隐比了一个七,心头有些迷糊,这是什么意思?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我好像一下将那些阻隔打通了一般,整个事情就这么赤-裸裸的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我顾不得许多,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已经是丞相大人死后的第六天,我匆匆和玉姐道了个别,找到了以前认识的一个商人,他天亮十分就将去大漠,我骑了匹快马好说歹说的躲进了他的商队,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去了大漠。   我坐在马上,终于明白了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丞相大人真的对摄政王有情吗?如果有,他又为什么要故意弹琴将我引去,然后查出这一系列的事情,他这是明明是想将摄政王活活的逼疯!   丞相大人平生所求,苏府家教一直所秉承的不过二字,忠臣。   丞相大人这是在用死来传承苏府的家教。   如果丞相是为了摄政王而死,那么之前苏管家所说的在丞相临死之间看着自己府里的祖训就变得有些没有道理了。因为一个男人而放弃黎民百姓,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忠臣所做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苏管家说的那句话,这样老爷也可以放心了。老爷放的什么心?是铲除了摄政王这逆臣贼子的心,还是免除了皇上这种不属于明君的心思!   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如皇上所说,他对着丞相苏卿有长达十五年的爱慕之心,甚至因为这件事情,皇帝拒绝立后,可是当苏卿死了之后,皇帝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还对着摄政王咄咄相逼,一心想将对方逼疯,连丞相的丧事都不曾操办。   皇帝不可能这么无情,也不可能在自己爱慕十五年的人死后如此冷静,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认为苏卿没有死。   我想起来自己梦中梦到的那个七,七日醉和失神散味道相似,都是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只是服下七日醉的人,七日之后便回醒来,而服下失神散的人,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而丞相从皇宫拿回来的是七日醉,丞相大人服下的确是失神散,他很了解皇帝的性子,皇帝也自认为自己很了解丞相的性子,他自以为苏卿服下了七日醉,只要七天之后,丞相大人就会醒过来,所以,他要在这段时间内解决的摄政王这个隐患。   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皇帝就应该已经拿下摄政王,在摄政王已经心如死灰的时候,在苏卿醒的前一天,杀了摄政王这个隐患。   话又说回来,丞相大人既然引我上钩,在第一次见面的故意弹琴给我听,目的便是引出这桩旧事,好除去摄政王。这么看来,这丞相要么是对摄政王没有半分情义,要么就是心思极狠之人。   而既然丞相大人心里没有摄政王,那么皇帝却有从他口中听到他对摄政王毫不掩饰的喜爱,那么丞相大人此举必定引来皇帝的杀意。丞相大人除了摄政王这乱臣贼子,还要灭了皇上的心思,所以,他借皇帝的手杀了自己!   果真是忠臣!   好一个忠臣!   所以,当第七天的时候,皇帝发现丞相醒不过来,一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我胡三这种喽啰就会变成刀下亡魂。   我骑着马跟着一群人往大漠而去,只希望这一天时间让我足够逃离那个牢笼。   我骑在马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想着皇帝知道丞相醒不过来的时候,那该是何等的光景。这摄政王当年要是没有认错了人,这当今局势又该是如何!   我又想起那天我在丞相门口,听那个大个子说,皇上说丞相大人是被天上的神仙请去了,估计这皇帝也是以为丞相大人七日之后会醒,不但连葬礼都不办一个,反倒是放出了这么一番话。   做神仙去了?这神仙也没个定性,丞相大人做了神仙,保不准这神仙又因为丞相大人一心念着江山社稷又将他放了回来。   我心里胡乱的想着,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当时在丞相大人的灵前,皇帝说的那些心窝子话,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现在想来应该是专门说给我听的,可是那语气又实在是不像装出来的。   我想着,又吆喝着马儿往前走了几步。   听说这摄政王扶持的九皇子体弱多病,想来和丞相大人那感觉应是有几分相似。也不知道这天下到底会变成何等状况!我胡三这次可是查了一件大案子,可是不但半分钱没有捞到,反而空惹了一身骚,现在只能灰溜溜的逃亡大漠去。   时隔四年,我听见了有人从中原传来的消息,说是四年前丞相大人到了头七那天,皇上就要处决摄政王,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一阵心慌,然后人就倒下了,摄政王也没死,但是被关了起来。   后来皇上就病了,怎么也治不好。   朝廷乱成一团,有人将摄政王救了出来,摄政王从此便不见了踪影。而皇上竟然开始求仙问药,竟然开始一味的信了那些道士的胡言乱语。没过多久,这皇帝竟然就死了,然后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王爷继承了皇位。   我对这些事情倒是不怎么关心,可是听说这三王爷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了苏府提了个牌子,世代忠良,还给当年的丞相苏卿修了修墓。   而这位三王爷到确确实实是一位明君,他上任之后,天下太平,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我听了以后愣了半天,连端到嘴边的茶都忘了喝…… 一些小事 (一)上坟   清明时节寂寥的雨将坟前的青草洗刷的干净又脆嫩,就是没了人间的烟火气。   苏卿立在墓前,看着墓碑上的那几个字,也不言语,他没带一个小厮,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站在这儿,倒是叫人分不清这到底是活人还是死灵。   “你竟有脸来这儿?”   苏卿回头,是那人披着披风,手里提着祭品,小厮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的出来,这人是想单独的跟他的姐姐说几句话,也是有心,只是这心有了,却是错了地方。   苏卿看着对方,勾起唇角,他本就生的好,眼神微微一扫,竟就生出来几分妖冶的样子。   “这地方干净。”   何展世两道剑眉微微皱起,冷声说道,“既然知道这里干净,你就不该来。”   这话讥讽之意太过明显,苏卿听了竟也不生气,反倒是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之间尽显一片柔媚之态。   “王爷说的是,苏卿身上不干净,又怎么能污了王爷的清净之地呢?”   这声音端的温顺动听,可是这话却实打实的让人心头添堵,何展世听了眉头再度皱起。   苏卿走近,突然吻上了他的唇,何展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推开了对方,狠狠的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苏卿嘴角带血,看着却越发妖冶,笑的也格外温柔,看起来竟让人觉得有些发寒。   “王爷,苏卿是个不干净的人,那你,又干净得到哪里去呢?”   这话说的实在是古怪,何展世本想呵斥对方一番,可是话到了当头,又生生止住了,看着苏卿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王爷,若是要个干净,天下恐怕就这坟墓最干净了。”   何展世心下存了几分疑惑,可是抬头再看,这苏卿已经走远了。   (二)三王爷   苏卿走进院子里的时候,三王爷正在逗他新买的那只八哥,一人一鸟,日子过得倒是惬意。   三王爷摆了摆手示意苏卿坐下,递过茶去,笑着说道,“丞相大人可是来的巧,这君山银针我还没落嘴,就让丞相大人尝了个鲜。”   苏卿品了一口,眯起眼睛,赞叹道,“这君山银针产于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中的青螺岛,色泽鲜绿,香气高爽,滋味醇甜,汤色橙黄,可是黄茶中的佳品,而王爷这茶,更是不俗。”   三王爷听得哈哈大笑,连声赞道,“没想到丞相大人还是一个懂茶之人。我还以为你们整天忙着朝廷政事,已经化作一个秃毛和尚了!”   苏卿在品了一口茶,笑着说道,“我等愚笨之人,自然是比不得王爷,什么高官厚禄,要我说,这天下的自在人唯三王爷一人。”   三王爷咂了一口茶,含着笑看着他,“苏大人此次前来,怕不是为了和我一起品茶闲谈的吧?”   苏卿起身,对着三王爷附身行了一个大礼。   “苏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爷答应。”   “哦,本王一介闲散之人,还能有什么帮得上苏兄,你只管说来,若能使得上力,只当帮上一二。”   苏卿叩首,开口缓缓说道,“王爷是个明事理的人,当今局势动荡,苏卿只求王爷,若这天下不宁,还望王爷替这百姓找一个衣食所安之地。”   三王爷眯着眼睛看着苏卿,眼神锐利,“苏相这是何意?”   苏卿伏地,叩首,“苏家一门,皆为忠臣,望王爷成全。”   (三)皇帝   偌大的皇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阻断你的路,绑住你的脚,抓着你的喉咙,让你活生生的闷死在这里。   一袭月白锦缎,略显单薄的身子,眉宇间总是那么一股细细袅袅的倦意,苏卿站在一树白梅花前,花衬了人的清丽孤寂,人也衬了花的瑟瑟风骨。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让朕好找。”   皇帝迈着大步子以一种他人从未见过的温和姿态走了过来。然后从身后将苏卿拥入怀里,动作极为温柔,就像是抱了一一支梅花,生怕不小心折了他的枝。   身后的太监垂下头,敛声屏气,也不知道是习惯了眼前这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还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命。   苏卿只是怔怔的看着这树梅花,良久,才淡淡的说了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暮春时节,怎么会有梅花开放?”   皇帝将自己的脸埋在苏卿的颈窝,细细的嗅这人身上的味道,看起来相当亲昵。   “朕知道你喜欢,特地差人寻了来让你欢喜的,你又说到哪里去了?”天子的声音听起来竟带了几分讨好的语气,还微微带着几分抱怨。   苏卿确实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这梅花,淡淡的叹了一句,“既然不是这个时节的花,陛下又何苦要强人所难呢?”   “强人所难?”天子森森的笑着说道,咬牙切齿的重复着这四个字,然后有意无意的的咬着苏卿脖子上白生生的肉。   “若依苏相的意思,若是顺其自然,苏相想如何?”   苏卿的表情木木的,也不知道是在看花还是在发呆,眼睛里没有了一点光亮,整个人像是一尊木偶。   “苏卿不知,苏卿只知,家父教导,苏家世代,皆为忠臣。”   天子森森的笑了起来,放肆的咬着苏卿的耳垂。   “阿卿,十五年了,朕十五年来就换了这句话?”   苏卿垂下眸子不说话,他的肤色极白,看上去竟然胜过了梅花,天子怜爱的抚过他的脸,让他面对着自己。   “既然你心里一心只做忠臣,那朕,又何必再怜惜你?”   皇上看着苏卿,语气听起来让人心底发寒,那双眼睛更是仿佛要将自己眼前的人生生咬碎了咽下去一般。   只是苏卿只是低着头,他看不见天子的神情,天子也看不清他心里的盘算。   天子微微挑起他的下巴,嘴角带着笑意看着他说道,“阿卿,你该知道,这何展世犯上作乱,拥兵自重,可是我们却奈他不得,你既要做忠臣,我便随了你这心愿,如何?”   天子的尾音上挑,说不出是讽刺还是试探,只是这话语之间却带着一股让人凉到心里的寒意。   苏卿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是恐惧也不是求饶,只是淡淡的开口陈述到,“苏卿只是一介文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天子又笑了起来,看着苏卿,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旁人没办法,你苏卿还能没主意?那日清明,苏相和那贼人交情可是不一般。我怕苏相不是没这个手段,而是下不了手吧?!”   一字一句都像是从血肉中生生撕裂一般疼痛,刺痛了对方,也刺伤了自己。   苏卿倒像是早料到了一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启唇说道,“苏卿遵命。”   (四)苏府   苏卿坐在紫檀雕花椅上,精致的雕工与带着岁月的木材无一不彰显出这个家族的繁华和辉煌。   苏管家走了进来,微微佝偻着身子,在苏卿旁边低声说道,“胡先生已经走了,按照爷吩咐的,打点了银子,现在估摸着已经送出了正门了。”   苏卿听了,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手里摸着椅子上的扶手,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喃喃说道,“他活的可真自在,就像是一只鸟,在哪儿舒服就可以搭个窝,一个不自在想走就走。我实在是不该呀,自己这样还不够,又害了一个。”   苏管家立在一边,缓缓地开口问道,“爷的琴还在碧一厅,要人取了来吗?”   苏卿微微勾起唇角,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那眼神竟然变得相当温柔平和,可是叫人看着十分古怪。   “把琴烧了吧?在下面能尽情的弹琴,不也是让人快活的吗?”   苏管家低头答应了,也不说话,只是在那里站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苏管家也在苏府服侍了这么久了,现在年纪大了,也该回去享享天伦之乐了。”   苏管家一听,不慌不忙的就跪了下来,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   苏卿像是有些累了,淡淡的说了句便想让苏管家下去了。   苏管家跪在地上,突然吐出来一句,“少爷今天看了一天的祖训,老朽别的不求,只求少爷不要忘了老爷临走的话,苏家世代,皆为忠良。”   苏卿睁开眼睛,轻轻地笑了起来,听起来倒像是在哭,过了一会,笑声停了,苏卿盯着头顶的高悬的世代忠良的大字,相当平静的说道。   “祖上遗训,苏卿至死不忘。”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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